妄想を形にすれば

一点笔记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地下室手记》第一章标题的注释里说,“像《手记》作者这样的人,不仅可能、而且甚至一定会存在于我们的社会。我欲以一种较平常更为醒目的方式将不久前的一个人物带至公众面前。这是尚且活着的一代人的一个代表。”


现在看来,《手记》作者所代表的那一类人,或者说,那一类人的一个特征——脱离“活生生的生活”,在我们的时代更加广泛地出现了。


也许这类人向来不少。只是以往他们总是以社会的失败者的身份蜷缩在自己地下室的角落里,有如那些社会最下层的人——甚至比他们的处境更糟糕,鉴于他们是那一类“怪人”——一样,不为文明的、有教养的社会所齿。而在如今,网络世界的发展使得这一类离群的、住在自己幻想中的、不与人言的人们找到了一条发声的通道。网络给人虚拟的身份,在早些“认证”尚不发达的时候,这身份意味着一个平等的、崭新的开始。《手记》的作者们再也不用把他们的观点寄出去,供某个“现充”的杂志编辑批判、嘲笑了。在网络上,他不受卑微现实身份的拘束,他说话,头一回有那么多人听着。

这样以来,我们文明的、有教养的社会头一次正式认识了这群人。这群人也头一次意识到自己有茫茫多的同类,虽然我觉得他们彼此即便相认也难以相交。


即便如此,既然大家都互相认识了,礼貌地了解一下对方也无妨吧?可能还会找到自己的影子呢。

陀给出了一份这类人的手记,供文明社会参考。不知大家看过之后会作何感想。是像文中作者预测的那样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放声大笑吗? (为了各位朋友的方便,提供两个在线阅读《地下室手记》的地址。内容均来源于百度搜索。免费阅读          去百度文库购买正版


下面是《地下室手记》(刘文飞译本)文末的两段原文。不愿意读冗长(其实很短)原文的朋友可以通过这两段节选感受一下《手记》作者们的想法。

『要知道,比如说,叙述几个长长的故事,说我如何虚度了自己的一生,由于角落中精神的堕落、环境的缺陷、与活生生的一切的相脱离和地下室中虚荣的怨恨,——真的,这会是兴味索然的:小说中要有主人公,可是在这里,却有意地集中了一位非主人公的所有特征,而主要的是,所有这一切都会引发不愉快的印象,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脱离了生活,都是瘸腿的。甚至,我们过分地远离生活,以至于会立即感觉到对真正的“活生生的生活”的某种厌恶,因此,当人们向我们提起那生活时,我们便无法忍受。』

——突然想起一个经常被提到的处境,在朋友圈看别人晒生活。那些鲜亮的照片,那照片上美好的笑容、可口的食物,大概就是“活生生的生活”吧?


『这样一来,也许,我结果会比你们“更活生生些”。请你们仔细看一看吧!要知道,我们甚至不知道,那活生生的一切如今生活在何处,它是什么样子的,它叫什么名字。把我们单独留下,不带书本,我们立刻就会迷失方向,不知所措——我们不会知道,我们将奔向何方,我们将依靠什么,我们将爱什么恨什么,我们将尊重什么蔑视什么。我们甚至耻于做一个人,做一个真正的、有着自己血肉的人。我们会为此而羞愧,会视此为耻辱,并竭力要去做什么一种不曾有过的一般的人。我们是死胎,而且我们早已不是活生生的父亲所生,我们为此而越来越感觉到高兴。我们对此产生了兴趣。很快,我们就将想要从观念中诞生了。但是,够了;我不想再写这《地下室手记》了……

       不过,这位奇谈怪论者的《手记》至此仍未结束。他没有停下,还在继续地写。但是,我们却认为,可以在这里打住了。』

——上文提到“不带书本”,在当下换成“不带手机”、“不用网络”,怕是更加贴切。站在《手记》作者群体的角度来说,这大概是另一个悲哀:网络上的内容过于直观、形象了,长期浏览无疑削弱了他们的想象力。现在的他们做的梦,大概不如他们习惯看书的前辈们来得精彩吧。


我之所以觉得触动,因为我也是这茫茫多《手记》作者的一员。还是学学我的前人们,读读书吧。这样至少在河边碰巧遇见那斯晶卡之后,能像背书一样说出些话来。(关于那斯晶卡,这是另外一个较为幸运的梦想家的故事了。参见《白夜》)继续沉湎于网络,我在她面前能说出些什么?这是我的新浪微博,你关注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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